与需要零下70度冷链运输的疫苗后浪——mRNA疫苗相比,这种利用“古典”灭活技术做成的中国疫苗,几乎是人类历史上使用时间最长的疫苗类型,现有的冷链技术足以轻松应对,这对几乎没有能力负担mRNA疫苗所需的冷链运输的低收入国家们,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在《科学》杂志近期的报道中提到:尽管从理论上讲,大量生产mRNA比培养类似规模的病毒更为容易,但疫苗专家表示,生产灭活病毒疫苗也未必有障碍,这里有“海量的资源”:上万名员工和科学家、惊人的产能。
当然,更具吸引力的也许在于中国巨大的生产能力,以及,在疫苗生产国中,只有中国的疫情几乎被扑灭了。
《科学》杂志提到,“中国国内并不急需疫苗来抗击基本已被扑灭的病毒,中国承诺将把所有证实有效的疫苗或其研制技术送到正在为中国候选疫苗进行试验的国家”。
目前,根据公开数据,国药和科兴的灭活疫苗已在阿联酋、约旦、秘鲁、阿根廷、埃及、巴西等15个国家开展了III期临床试验,根据相关报道,中国的新冠疫苗已与巴西签订了6000万剂的订单。
实际上,科兴研发的120万剂灭活新冠疫苗已经在12月7日抵达印尼,据路透社消息,科兴还将向印尼提供4500万份疫苗原材料,由当地的药厂生产成品疫苗。
在新华社的报道中,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提到:中方期待中国疫苗研发完成后能够尽早被纳入“实施计划”采购清单,为实现疫苗在发展中国家的可及性和可负担性作出中国贡献。
与中国的态度形成鲜明对照的,12月8日,现任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要求确保满足3.3亿美国人的疫苗接种需求后,当地疫苗供应商才可以向其他国家供应疫苗。
疫苗,关系着一个国家的健康水平,大流行期间,疫苗意味着权力,具有重要战略地位。《知识分子》的一篇文章提到,2009年,墨西哥大流感期间,法国赛诺菲的疫苗就被优先出售给了对法国有最切身利益的国家,当时,赛诺菲的工厂大门都需要有宪兵把守。
另一方面,从商业角度来看,疫苗也意味着稳定的大额订单,以及稳定、往往还高额的利润,而这利润,显然是穷国给不了的。
在病毒学家让•弗朗索瓦•萨吕佐所著的《疫苗的史诗》一书中,作者提到:H5N1流感大暴发时,泰国、越南和印度尼西亚这样的亚洲国家都位于抗击疾病的第一线,然而这些高危国家并没有足够的钱与制药巨头们订立流感疫苗的采购合同。当大流感暴发时,疫苗会被优先供应给制药商的常客们,而这些真正处于“风暴”中心的发展中国家反而要更晚些才能分得点残羹冷炙,这还得取决于制药商们是否有意将疫苗捐出来。
2006年,因为“无法获得疫苗供应”,印度尼西亚卫生当局曾宣布,将不再提供毒株以用于H5N1流感疫苗的生产——“我们为世界卫生组织提供毒株,然后制药商们借以生产出的疫苗却主要销给工业化国家。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既然根本无法获得疫苗供应,那为什么要将我们国土上的病毒株交出去,为他国作嫁衣呢?”
次年,泰国效仿印尼,拒绝继续向世界卫生组织和制药商们提供当地的流感毒株。
面对比流感更为迅猛的新冠病毒,盖茨基金会的高级项目官员杜珩曾做过一个估算,要在全球形成群体免疫,需要至少100亿剂新冠疫苗。
为了确保疫苗能在全球范围内实现公平分配,包括世界卫生组织在内的多个国际组织一直在呼吁富国与穷过共享疫苗,并成立了“新冠肺炎疫苗实施计划”(COVAX)。
但根据杜克大学的最新统计数据,到12月4日,全球疫苗预订单已达到了98亿,这其中,COVAX的订单只有7亿,而考虑到COVAX是生活着全球20%人口的92个穷国的唯一疫苗来源,即使这7亿剂全部配给最穷的国家,这个缺口至少还有13亿剂,再考虑到这些预定的疫苗并不一定能全部通过三期临床试验,穷国的疫苗缺口会更加庞大。
这场疫苗大战的最终后果,复旦医院管理研究所副所长章滨云认为:也许会分为两个阵营,“美英欧日等发达国家采购欧美等国的疫苗;亚非拉等广大发展中国家,等待中国几个疫苗的结果公布并进行采购或被无偿提供。”
今年10月,中国正式加入COVAX,并表示:“这是中国秉持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理念、履行自身承诺推动疫苗成为全球公共产品的一个重要举措”。
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一部分国家不再将国家生产疫苗作为发展的优先级,而寄希望于在国际市场上买到物美价廉又合乎国际标准的疫苗之品。西方疫苗生产商迎来了井喷式的大量需求,疫苗行业得到了商业界的认可,大型药企买下了几乎所有的独立实验室。近年来,5家跨国药企几乎掌握了全球70%疫苗供应。
而现在,曾经是各个行业价格杀手的中国,杀入了跨国药企把持的国际疫苗市场,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很多致力于疫苗公平分配的国际组织所乐于看到的。
2013年,世界卫生组织关于中国第一支疫苗通过WHO预认证的报道中就曾提到:一位帕斯适宜卫生科技组织(PATH)代表表示,中国疫苗产业的增长是“有利于全球卫生的积极发展,因为政府和国际采购部门将能购买更多拯救生命的疫苗,并因此保护更多生命”。